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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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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聲凝要怎麽形容自己?

像是一個扛了殼的蝸牛, 稍有不慎,就縮回到自己的安全區裏。

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。

暫且不說十八歲時對著沈安知囂張跋扈的樣子,就是十六歲初初暗戀了呈言時, 她也不是現在這般怯懦的權衡著各種利弊。

十幾歲的愛情太過阜盛,阜盛到根本無法去把控。

季聲凝曾經非常張揚的生活過一段時間。

在最初發現自己對了呈言動了心後, 她幾乎是憑借著本能的,把她認為最美的樣子展示出來。

她開口就跟季巍瀾要了六位數的生活費, 帶著孫一冉,瀟灑的去北青市的各大品牌店裏購置各種各樣的服裝飾品。

不論價格高低, 只要漂亮的, 全部收入囊中。

她甚至還請了已經工作的朋友幫忙,專門找了明星的禦用造型師,給自己設計造型。

每天六點起床。

畢竟是在讀書, 饒是北青市赫赫有名的貴族高中, 校服也還是要穿, 校規也還是要遵守, 季聲凝只能在紅線附近頻頻觸碰老師的底線。

把黑色的長發卷成一個個細小蓬松的羊毛小卷, 然後束起,堆在發頂,別上黑色的絲絨覆古蝴蝶結。

藍白相間的校服內穿著蕾絲領結的漂亮襯衣,姜紅色的棒針針織馬甲,黑色的羊絨襪上綴著兩顆小草莓,還有一雙黑色的覆古皮鞋。

她最初的化妝技藝就是那時候練就的,年少時滿臉的膠原蛋白,只需要最簡單的粉底修飾, 配上放大眼眸的棕色美瞳, 她甚至還心機的, 在鼻尖和耳尖掃上一層薄薄的腮紅。

像是老式歐洲電影裏,拎著劍橋包來上學的公主。

季聲凝是真的公主,那是季氏最輝煌的時刻,哪怕在那樣精英雲集的學校裏,能跟她家抗衡的也只有了家。

所有人見了季聲凝都要給她一個微笑,問一聲好,甚至就連很多老師看到她,都會下意識的誇讚一聲,“小凝真是漂亮。”

季聲凝把頭揚的高高的,哪怕偶爾高一與高三共同活動,她與了呈言擦肩而過時,也把公主的傲氣凸顯的淋漓盡致。

她絕不主動。

季小姐的字典裏,只有被追這兩個字。

所以後來當她跟孫一冉提及自己曾經暗戀過了呈言,並為他寫了整整一本的暗戀日記時,孫一冉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。

彼時孫特助還是孫大小姐,對愛情這種事情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,她以為相愛就應該是轟轟烈烈無法無天的。

“你可真是暗戀,暗到家了,別人不僅看不出你喜歡了呈言,還以為你討厭他,回回遇到高三一班,你那鼻孔都要上天了。”

“滾滾滾,”季聲凝不悅的推了推她,“公主哪能說鼻孔,太醜了。”

“你真喜歡他?那好歹也要先認識一下吧,我懷疑他都不認識你,這幾次的活動你一次都沒參加過吧。”

少女心事難藏,季聲凝總怕自己當真看到了呈言時露了陷,所以一連三個月的所謂校級活動,她都沒有參加過。

她跟了呈言,一直到從學校離開,都沒有過任何正面的交集。

所以她一直以為,了呈言是不認識她的。

那時候她表現的太過高傲冷漠。

可也確實漂亮的震懾人心,全校都知道,季家大小姐季聲凝是堪比洋娃娃似的漂亮美人。

那時候有不少高年級的男生前來表白,或是陽光或是高冷的。

季聲凝在拒絕的時候總會問上一句,“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喜歡你?”

囂張跋扈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。

季聲凝最初是有信心了呈言早晚會喜歡她的,她想著,她這麽漂亮的姑娘,在他眼前晃多了,總也能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所以臨近畢業,潘坤問她要不要來參加高三年級的畢業晚會時,季聲凝勉強應了下來。

總還是要先認識一下的。

只不過走到一班門口她就聽到潘坤揶揄的問著:“季家那個小姑娘那麽漂亮,我看了老爺子有想要聯姻的意思,怎麽樣,考慮一下。”

“呵,聯姻,笑話,我才不會娶我不愛的人。”

季聲凝沒有看到他的表情,她站定在窗戶旁邊的墻後,卻把這段話術聽得清晰。

而後她跟季巍瀾說了她要出國的打算。

只用了一個夏天就考出了語言,申請簽證,一切都快速的忙碌著,直至她坐上了西去的飛機。

公主驕傲的頭顱第一次被挫傷,她把日記本和那段青春期的悸動全部留在了季家老宅的抽屜裏。

至今也沒有打開過。

當下,在安清茶莊的客廳裏,聽著了呈言的告白,季聲凝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她好想像年少時那樣囂張的跟他說,“好,那本姑娘準了。”

可她沒有,她只是點了點頭,應著他說,“我相信的,所以我會嫁給你的,不論是何種原因,但我希望,你可以幫幫季巍瀾,至少不要讓他坐牢好不好?”

了呈言不著痕跡的輕嘆了口氣,向她靠近了些,低眸看著她斂了情緒的雙眸,低聲應了句,“好。”

然後上前輕輕把季聲凝摟在了懷裏。

胸前的人明顯僵硬了一下,了呈言把頭埋在她的肩頭處,言語裏有幾分疲憊,“聲聲,我有點累,讓我抱一抱。”

他處理完海城的工作,就加速趕來了宴縣,一方面是想她,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保護她。

朝季酒店的事情愈演愈烈,早晚會波及到季聲凝。

如果不再事情最糟糕的事情伸出援手去救,季巍瀾是不會甘心的。

他一定會想法設法的再翻出各種花樣。

他既然想要娶季聲凝,就會把所有可能出現的,對她有害的事情全部解決掉。

他不能讓他的女孩總懷揣著一絲臆想,認為她是不被愛,是因為別有所圖而嫁給他的。

季聲凝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得,回抱了他。

了呈言既然來了,孫一冉就乖巧的退避二線,不再二十四小時跟季聲凝粘在一起。

山裏無聊,一開始她還修修圖,後來發現暫時發圖無望,就打起了龔卓的主意。

長得斯文帥氣的特助小帥哥,做事雷厲風行,機靈的緊,不僅了呈言喜歡,她也喜歡。

不一定動真心,但是這寡淡日子裏來一抹激情,也是好的。

奈何龔卓跟著了呈言久了,分寸尺度拿捏的準,話少且精,想要聊點風情的話題,都無處下口。

比如孫一冉捏著許冰清手揉的豆沙小饅頭,徑直遞到了龔卓的嘴邊,笑得好看的問道:“龔特助嘗嘗,我前兩天一來就吃過,非常不錯。”

龔卓客氣的點點頭,從盤子裏拿了個新的,塞進了嘴裏,還不忘應一句,“是很不錯。”

再比如夜幕降臨,大家緊繃了一下午的心暫時松了松,怕是所謂的隊伍沒有集結成功,村裏安寧的很,無人鬧事。

季聲凝答應了呈言的,要帶他去看山裏的夜景,自然兩個人結伴同行。

孫一冉落了單,趁機湊到龔卓的身邊,仰望天空,故作文藝的說道: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

這話是個梗,對上了,自然是成年男女的成人故事,卻只見龔卓點了點頭,一臉嚴肅的說道:“孫小姐慢慢賞月,我還有工作。”

說罷,徑直回了房間,關了門。

留下孫一冉一個人,頗為憤憤的往群裏發了條信息。

孫:【這個龔特助也太呆了!】

孫:【無趣!】

季聲凝那邊信號緩慢,一會兒半會兒沒什麽回覆,倒是賀紫妍,還不知道她跟秦征鬧掰的事情,在群裏2g網絡的問了句。

賀小煙:【龔特助是誰??】

賀小煙:【秦征的新助理?】

賀小煙:【你換崗了?】

孫:【回去跟你說,龔卓是了爺的助理。】

賀小煙:【??你怎麽會跟了爺的助理在一起?】

季聲凝看到孫一冉的抱怨,輕笑出聲,眉眼彎彎,像是什麽有趣的事情,看的了呈言也不由的好奇,隨意問了句,“什麽開心的事情?”

“還不是你,自己悶,助理也跟著悶,無趣。”話是抱怨的話,語調確實嬌嗔。

可憐了爺平白躺了槍,倒也不惱,笑著應了句,“那一會兒有趣了,你可別氣。”

這話說的,季聲凝頓時起了滿腦子黃色的思想,偏頭就瞪了了呈言一眼,剛想說句山裏隔音不好,就覺得這話更加暧昧,車速都快飆到100了,只能低頭,認真回覆信息的來掩蓋自己從耳際紅到脖子的害羞。

不過她也真的回覆了孫一冉。

聲聲不喜:【@孫 你別打龔卓的主意,Marcey喜歡他】

坐在院子裏的孫一冉看到這句話,默默的放下手機,罵了聲“艹”。

這年頭,男人還有提前預定的。

只不過她一個人實在有些無事,幹脆披了件季聲凝的外套,去山裏溜達。

夜晚風涼,夾雜著南方特有的濕氣,有一種涼爽的黏膩,對於常年居住在北方的人來說,有一種別樣的舒服。

安清茶莊夜燈安得不算少,零星掛在一旁高樹上,映得大半個山都是暖烘烘的亮光。

孫一冉可以清晰的看到季聲凝和了呈言兩個人坐在最高處的茶山上,偶爾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,看起來甚是匹配。

她刻意的避過了兩個人,不去當電燈泡,向下山走去。

路越走越窄,燈越來越暗,孫一冉覺得不太對勁,正打算轉身向回走去,就猛地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男性的力氣,混雜著酸臭的汗水的氣息,一把捂住了她的嘴。

她下意識的就知道不好。

可尖叫聲根本別想透過男性寬大肥厚的手掌傳達出去,而且聽著旁邊的騷動聲,絕不僅僅是一個人。

她被綁架了。

恐懼先於理性占據了一部分的頭腦,特別是她能感受到來人的狠戾,絕不僅僅是普通的村民或者集資者那麽簡單。

是個非常有經驗的練家子,或許是他們找的專業人士也不一定。

孫一冉努力深呼吸著,去平覆內心的恐慌。

人已經被拖著走出了不遠的距離,她把手往口袋裏一插,就摸到了季聲凝放在裏面的,下午打算拍照時使用的幾個頭飾。

她不著痕跡的以十米一個的距離輕輕扔到了地上,並用腳碾壓了幾下。

只不過她的手都是抖得,生怕被人看到一絲端倪。

唯一能夠猜測到的就是,這些人大概就是所謂的集結人員,把她當成了季聲凝。

既然是要錢,就還沒有生命危險。

沒有人說話,所有人都秉持著一種暴雨來前的壓抑。

就在孫一冉跟著他們,眼看就快要下到山下的時候,冷不丁的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了來電的鈴聲。

在寂靜的山裏越顯得突兀和刺耳。

旁邊立刻有人去摸她的口袋,一把就把電話扯了出來。

“等等,看看是誰?如果是季巍瀾,省著我們打過去了。”

捂著孫一冉嘴的那個人,沈聲說道。

“山哥,沒有名字,就一個Q。”

是秦征。

孫一冉一瞬間恐慌被狐疑占據,她離職這麽多天以來,秦征沒有給過她一個電話,甚至都不曾托人來打聽過她。

她就像是不曾存在過似的,與他而言沒有任何痕跡。

“接不接?”

孫一冉明顯感受到了她身旁人的糾結。

“接!管他是誰,肯定是她的朋友,是朋友就能找到她老子。”

電話瞬時被接通。

開了公放。

電話那邊秦征的呼吸聲清晰可見。

秦征今晚喝的多了些,不知道為什麽,就莫名的想要聽一聽孫一冉的聲音,明明她才離職一個周,卻像是很久。

秦征一直把這種感覺定義為新的助理實在太糟糕。

卻沒想到電話打過去,無人應答,孫一冉一向都是第一時間詢問他的訴求的。

秦征皺著眉,清了清嗓子,屈尊降貴的冷聲問了句,“你在哪?”

捂住孫一冉嘴的男人原本以為她會掙紮會尖叫,是以他拼了命的把人控制住,卻發現,這個姑娘竟然比剛剛還要松弛了些,絲毫沒有要說話,甚至是掙紮的痕跡。

“說話!”秦征已經明顯開始有些不耐煩了。

孫一冉內心冷笑著,你看,人一旦撕破了那層愛的濾鏡,就可以窺探到對方的真實面目。

這種自大脾氣又暴躁的男人,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看上了他什麽。

綁架的人卻是沈不住氣,開口道:“你認識季巍瀾嗎?聯系到他,告訴他,他女兒被綁架了,如果不還錢,就等著撕票吧。”

說罷,迅速掛斷電話,從茶山旁的小路下山,直接把孫一冉拖進了一個破舊的面包車裏。

孫一冉的手腳被被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捆綁著,直到確定徹底綁緊,捂住嘴的手這才放開。

她透過隱隱的車光,勉強辨認了一下車裏的情況。

加上剛剛綁她的,一共四個人。

為首的兇悍些,被稱作山哥,側額處還有一道疤,像是個練家子。

另外三個則看起來怯懦老實,特別是有一個人,還穿著洗得有些泛白的中山裝,佝僂著腰,眼神閃躲。

孫一冉心裏大概有了個概念。

給秦征當了這麽多年特助,雖然沒有遇到過綁架這種事情,但是被敵對方陷害,栽贓屬實也是遇到過不少。

她可以確定,這群人不敢撕票。

也不過是為了嚇唬嚇唬季巍瀾,把錢拿回來罷了。

當下借著剛剛可以說話的縫隙,故作恐慌的小聲顫巍巍的說著:“你們,你們不用找我爸,這個,這個莊園,是我外公的,他有,有很多錢。”

“安清茶莊?”

孫一冉使勁的點了點頭。

為首的男人看向了旁邊一個人,只見對方面色有些驚恐的說了句,“山哥,安清不能惹啊,盛老爺子是遠哥罩著的,宴縣無人敢惹。”

“我還以為這小姑娘就是來茶莊度個假的,所以才敢……”

對方話還沒說完,山哥就頗為不悅的說道:“我們不惹,我們就是要個錢而已,要不是莊園門口守衛那麽森嚴,我們至於出此下策嘛!”

“先把人壓回去,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。”

季聲凝接到秦征電話的時候,還楞了一下,以為孫一冉在屋內信號不好,秦征才把電話打到了自己這裏。

又聯想到閨蜜收到的委屈,電話倒是接了起來,就是話語頗為不悅,“秦總有何貴幹?”

“孫一冉被綁架了你都不知道嗎?!她人要是有一絲一毫的閃失,我唯你是問!”

秦征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這些話語,季聲凝把手機拿的遠了些,瞬時,她跟了呈言全都聽到。

“什麽時候的事情?”季聲凝猛的就從椅子上彈起。

“一分鐘前我給她打電話,是綁匪接的,說是讓季巍瀾還錢,你家……”

秦征話還沒說完,電話就被季聲凝徹底掛斷。

她想都不想的起身就要向山下沖去,卻被了呈言一把攔住,拉進了懷裏,“你別沖動,你能去做什麽。”

季聲凝整個人都在抖。

綁架這種詞,聽起來太過可怕,一向都是跟撕票連接在一起的。

了呈言斂了眸色,鎮靜的迅速撥通了電話。

龔卓一邊接著電話,人一邊向外跑著,聽到了呈言的安排,立刻召集了門口守衛的數十名安保人員。

待跑到兩個人面前時,龔卓神色嚴肅,看著季聲凝的雙眸只說了一句話:“季小姐,是我不好才讓孫小姐遭此事情,我一定把她平安送回來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咱們就是說,主cp我不喜歡寫奇奇怪怪的狗血關系,但是副cp可以啊!

二合一啦,而且有5k+,比預想的肥一丟丟,掐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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